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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塞总辖】漫长的告别

*时间线在孤星之后,大量往事捏造


特里蒙弧光事件过去之后,莱茵生命迎来一次巨大的人事变动,这其中便有塞雷娅出任代管总辖职务。据雅拉主任说,早在两个月前,克丽斯腾就已经在交接文件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,完成手续后,雅拉也将卸任人力资源考察科主任一职。

时隔多年再次见到雅拉,塞雷娅觉得在她眼中,如今的自己正在与昔日那个年轻女孩再度重合。打算退休的优雅女士将一摞文件、总辖办公室的钥匙和一个纸箱交给她——那是塞雷娅离开莱茵生命时没有带走的旧物,也被保存至今。

“莱茵生命的人事你很熟悉,也不用我重新介绍了。”雅拉微微一笑,“如果有什么需要,随时和我联系。”

“好的,请您保重身体。祝您退休生活一切顺利。”塞雷娅规规矩矩地回答。

“哈哈,原话奉还给你。”雅拉潇洒地同她告别,“她留下的这个担子,要接过去不轻松,你现在看起来可不怎么样。” 

塞雷娅自觉从万星园坠下后,自己恢复得很快,但每一位熟人都对她露出忧心忡忡的眼神。我没事。我很好。我会继续工作。这些日子里她疲于说出这样的句子,但很快塞雷娅也意识到,或许她并不是真的没事。

她看着雅拉交给自己的纸箱。不用打开,她也能猜到里面装着什么:论文的废稿,她和克丽斯腾讨论过;弃置的实验数据,克丽斯腾也曾知晓;楼下餐厅的打折卡,她和克丽斯腾一起办的……凡此种种,不一而足。始作俑者却决绝地弃这一切而去。

塞雷娅把这些东西塞进总辖办公室的抽屉。她坐在另一个人留下的人体工学椅上,注意到波骇系统的启动装置就在手边,克丽斯腾将它设置在了最顺手的位置。虽然炎魔事件已经过去了很久,她的心依然为这个发现颤动了一下。

克丽斯腾留给她的痛苦,并非排山倒海倾泻而来。那些痕迹只是时不时出现在塞雷娅的生活中,带来宛如针扎般的感受。克丽斯腾离开得匆忙,办公室里仍挂着她的大衣,是塞雷娅为她挑选;塞雷娅回到在特里蒙的旧公寓,打开门便会看到克丽斯腾与缪尔赛思送给她的咖啡机;就连她自己身上也保留着那个人的痕迹,会光顾克丽斯腾喜欢的餐厅,或者目光为街头卖热狗的金发佩洛短暂留驻。

克丽斯腾当然不会去卖热狗。父母双亡的天才少女,早年过得其实有些拮据。好在她每年都拿到特里蒙理工一等奖学金,足以覆盖她的学费;雅拉也时不时资助她的生活。但克丽斯腾仍希望能尽快独立,她做过实验员、助教和家庭教师。塞雷娅还能想起那个在实验室里熬夜刷试管的倔强女孩,小小的脸上稚气未脱。也许她就是从那个时候,决定要保护克丽斯腾的。

对于哥伦比亚而言,克丽斯腾或许只是一个高悬天际的名字;但对于塞雷娅来说,她的离开带走了自己一半的人生。

 

塞雷娅会注意到克丽斯腾可以说是一种必然。或者说,谁能不注意到十三岁就进入特里蒙理工的年轻天才?但塞雷娅注意到的是佩洛柔软耷拉下来的耳朵、毛衣上的线头和已经磨旧的外套。于是她走过去,把一摞奖学金申请材料递给克丽斯腾:“同学你好,请问你需要这个吗?”

好几年后缪尔赛思听说了这件事,毫无形象地笑倒在克丽斯腾肩头:“真的很符合塞雷娅形象的搭讪开场白!哈哈哈哈哈哈,我想可能只有克丽斯腾你会自然地接她的话了。”

“那个时候我真的很需要这些东西。”金发佩洛微微一笑。那天克丽斯腾和塞雷娅一起对着申请材料筛选自己符合条件的项目,填好申请递给教务部门。中午塞雷娅请克丽斯腾吃了饭,然后她们顺理成章地熟悉起来。

尽管塞雷娅和克丽斯腾主攻不同的科系,但同为理工科,总归免不了有些重合的通识课。塞雷娅介绍克丽斯腾去做了助教,又陪她一块在实验室刷试管。克丽斯腾则带着旧电脑坐进拳馆,在沉闷的撞击声中写完了自己的论文。塞雷娅问她觉得拳击怎么样,克丽斯腾感叹这是她不会选择的运动。

“但看你练习很……美妙。”

然后塞雷娅的吻落在她额头上。

莱茵生命成立后,塞雷娅和克丽斯腾搬进了同一间公寓。初创期她们甚至租不起仓库,许多实验器材与资料也都堆放在客厅,每次路过都得小心翼翼。她们在狭窄的空间里彼此拥抱,克丽斯腾吝于谈论自己的感情,年轻的吻却脆弱而热烈,每次都像是最后一次。

究竟是何时,那个人下定了决心要与这片大陆分离?塞雷娅不知道。是在递质实验成功后吗?还是在自己离开莱茵生命之后?又或者是在山顶上向自己讲述梦想的时刻?还是在……更早以前,早在塞雷娅尚未参与克丽斯腾生命的那段日子?

我能改变什么?塞雷娅茫然地想。这样的结果,是否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?

 

无论塞雷娅的内心如何动摇,她都表现得十分平静。迅速安排好了之后的工作,瓦伊凡决定去一趟缪尔赛思的生态园。因为过度使用了自己的能力,水精灵需要的恢复时间甚至比塞雷娅更久,这些天里,她们也仅仅是用终端联系过几次。

生态园里仍然暗着灯。塞雷娅听见柔和的水声,而后,一个水分身悄然浮现,变成缪尔赛思的样子。水精灵歪了歪头:“塞雷娅,你看起来好累。”

“是吗?每个人都这么说,但我感觉还好。”

“你有的时候也太不擅长体会自己的感觉了吧。”缪尔赛思叹了口气,“以前我就觉得……你又不真的是块石头。”

塞雷娅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:“也许吧。我今天是来向你道谢的,谢谢你救了我。”

“……”缪尔赛思笑得很勉强,“我可承受不起在同一天里失去你们两个。再说,要是你也不在了,还有多少人会记得她呢?我说的不是撕裂天空的莱特总辖,只是我们认识的那个,克丽斯腾。”

“你想聊聊她吗,缪尔赛思?”塞雷娅有些僵硬地拍了拍水分身的肩膀。她能感觉到,今天这一场聊天恐怕是没办法避免的了。

“你安慰人的方式真差劲。”水分身消失了,真正的缪尔赛思出现在塞雷娅身边。她的眼眶看上去红红的,语声哽咽,“我当然想……除了你,我也没有别人可以聊她了,对吗?她留给我的数据,我都收到了。有些植物还活着……但我不知道她好不好。”

“……我们都没有办法知道了。”

“你为什么不哭呢,塞雷娅?”缪尔赛思一只手握住塞雷娅的手,另一只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,但那些水分还是不断从她的眼眶中涌出。她注视着塞雷娅,瓦伊凡的眼睛仍然干涸,但她明白这件事对塞雷娅的影响,“哭出来会让我好一些……但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好一些。以前我不想说,但你和她对我而言,都很重要。”

“谢谢你,缪尔赛思。”塞雷娅有点手足无措。她还是不擅长面对别人的眼泪,只能轻轻拍着缪尔赛思的背。她认识缪尔赛思的时候,后者甚至还没有毕业,在她心里,水精灵比起生态科主任,更像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。关于克丽斯腾,她们共享着同一时期的回忆,或许,也承受着相似的痛苦。

我为什么不会流泪呢?塞雷娅问自己。

“可能瓦伊凡天生泪腺不够发达。抱歉……如果我能做得更好一些,或许就可以留下她了。”

缪尔赛思摇头:“不可能的,她早就决定了。塞雷娅,别把原因归咎于你自己。我们没有人能留下她……即使是你,也不行。”水精灵的脸上还带着泪痕,语气悲伤而坚定,“她实现了自己的愿望……我也应该去实现我的。”

“缪尔赛思,你还没有完全恢复。”

“我知道,我不是说现在。”缪尔赛思仰起脸,望进塞雷娅的眼睛,“或许有一天,你也会想起该怎么流泪。如果那一天你想聊她的话,可以来找我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 

虽然答应了缪尔赛思,但塞雷娅并不清楚应该怎么做,她和自己的本心之间,似乎总隔着一层障碍。好像从很小的时候开始,她就已经忘记了怎么哭泣。哭泣是没有用的。她曾经被这样教育过。她有自己的使命和职责。她必须要为保护这片大地奔走。

相比之下,工作、训练和思考是有用的。撕裂的星荚在科技界引起了渲染大波,无数投资人将目光转向莱茵生命;赫默起草的《特里蒙科学伦理联合宣言》在科学界一石激起千层浪,她也需要自己的支持;各科室的项目申请材料纷至沓来,等待着她的审批。代管总辖忙得晕头转向,无暇思考自己的心情。缪尔赛思重返岗位后曾经提醒过她,但水精灵也明白,塞雷娅确实是身不由己。

有天夜里塞雷娅加班到很晚,她有点饿了,决定去楼下餐厅买些吃的。她在抽屉的旧物堆里翻找那张打折卡,指尖却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——是一个储存器,大概是克丽斯腾忘了带走。塞雷娅买了一份焗饭外带,回到办公室,把储存器接上了自己的终端。

一个女声响起,是哥伦比亚的老派爵士乐。而后,莱茵初创时期的五名成员出现在屏幕上。塞雷娅想起这是什么了,是在拉到投资的庆功宴上,缪尔赛思录下的一段视频。

视频镜头一直在摇晃,看得出握着摄像机的人在笑个不停。年轻的克丽斯腾和塞雷娅的手叠在一起,握住餐刀将蛋糕切开。塞雷娅不太喜欢吃蛋糕,克丽斯腾也是,但缪尔赛思说有蛋糕才有庆功宴的氛围,所以她们还是买了。斐尔迪南在旁边起哄,冷不防缪尔赛思将摄像机塞进他手里,自己凑到镜头前面:“拜托你帮我拿一下啦——我也想要出镜。”

斐尔迪南咕哝了一句什么,镜头转向帕尔维斯,他揣着手微笑,一脸慈祥,却让人捉摸不透。塞雷娅和克丽斯腾将蛋糕切到了底,缪尔赛思欢呼一声,金发的佩洛摇摇头:“果然就是你自己想吃吧。”

“嘿嘿。”精灵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,“你们也一起来嘛。啊,吃蛋糕之前,应该先许愿!大家都要许愿!”

“我……嗯,许愿能见到和我一样的精灵!”

“那缪尔赛思你应该去科考科。”斐尔迪南调转了镜头,他的脸上也有压抑不住的喜悦,“我会成为泰拉最优秀的高能物理学家!”他心虚地瞄了克丽斯腾一眼,“……之一。”

“我年纪大了,就不参与啦。”帕尔维斯摆摆手。

克丽斯腾在微笑:“我的愿望,以后你们会知道的。”是的,塞雷娅想起来,那时或许只有自己知道克丽斯腾的本心。在她家乡的山上,她曾经讲给她听。她也曾窃喜,在五个人之中,只有自己离克丽斯腾如此之近。

“我希望,”塞雷娅听见自己的声音,年轻而无畏,“这片大地不必再受到矿石病的困扰,源石技艺将造福泰拉的民众。我会保护大家。”

“好耶!可以吃蛋糕啦!”缪尔赛思举起手。斐尔迪南把摄影机放在桌上,镜头没有自动对焦,于是此后的画面变成了虚影,只能听见悠扬的乐声和人们愉快的交谈,像一个永远无法复现的梦境。塞雷娅有些恍惚:这是她最初的愿望吗?这些年来,她已经遗忘了当时天真的誓言,只是为了一桩桩紧急事件疲惫地奔走。无数责任都压在她的肩头,也许她在决定要保护某个人、想要留下某个人的时候,并没有真正了解过那个人。

一滴眼泪落进餐盘,塞雷娅尝到咸涩的味道。在很多年以后,她终于再次触碰到自己真实的心情。

 

那天晚上,塞雷娅再一次梦见了克丽斯腾。十八岁的年轻女孩拉着她的手,笑得眉眼弯弯,说出的话却有三十来岁的成熟。她问塞雷娅:“如果重来一次,你还会和我一起创立莱茵生命吗?”

塞雷娅毫不犹豫地点头:“我会。”

于是克丽斯腾拉着她跑了起来。她们跑过莱茵生命初创的艰苦岁月,跑过为了第一笔投资殚精竭虑的日子,跑过实验室里通明的灯火,跑过项目成功之后的庆功宴,跑过炎魔事件后一片狼藉的总辖办公室,跑过漫长的决裂和短暂的重逢,跑过孤独的万星园又从高空坠落。她们越跑越快,最终行至一片广袤的旷野,将落未落的夕阳将天幕点燃,晚霞灿烂得几欲燃烧。塞雷娅感受到某种难以言说的呼唤,不知何时,克丽斯腾的手已经从她的掌心消失,而她发现自己泪流满面。

在过去的二十年中,她们的名字总是被捆绑在一起。克丽斯腾。塞雷娅。是哥伦比亚新兴的科技双子星,是莱茵生命的创始人,是总辖和辞职报告始终未获批准的防卫科主任。但塞雷娅知道,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了。

她离开莱茵生命的那天不是结束,她回到莱茵生命的那一天,才是真正的结束。

“再见,克丽斯腾。”梦中的塞雷娅轻声说。

如果这就是克丽斯腾的愿望,那么最后她能做的,或许只有对过去道别。

 

她们曾一起看过一部瓦伊凡纪录片,这一族生于山野,长于力量,因此有过充斥着暴力的黑暗岁月。但最终他们走出野蛮,走向文明。也许瓦伊凡生来总要跋涉,无论是与伙伴一道,还是独自前行。那时克丽斯腾问她瓦伊凡是不是与驮兽同族,永远沉默寡言地不断行走,被塞雷娅以进化史论和生物种群驳倒。如今想起来,塞雷娅才意识到那不过是克丽斯腾的一个小小玩笑,却在许多年后一语成谶。

塞雷娅从梦中醒来,触到脸上温热的水痕。她决定不再追问自己,如果做得更好,是否就能够改变莱茵生命,或者阻止克丽斯腾。

如今,这些都已经过去。

塞雷娅选择继续前行。

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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